"春天恋爱,夏天度假,秋天罢工,冬天过节"

 

　　这就是法国人的生活.

 

　　———— 题记

 

　　12月25日,圣诞节.

 

　　去年这个时候,我正在巴黎.圣诞节前,在兰斯居住的玛格丽特夫人盛情邀请去她家过节,我欣然前往.短短几天,留下了深刻的印象.是我*次在异国他乡体验了基督教节日的庄严和隆重,也切实感受到法国人欢度圣诞的那份激情与浪漫.

 

　　在法国,耶稣诞辰不仅仅是基督教的神圣节日,早已成为全国普天同庆的日子,虽然距新年只有几天,但对新年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圣诞节.人们把圣诞节的家庭大团聚看得格外重要.无论多忙多远,都要回家.人们纷纷放下工作和学习,从四面八方涌到母亲父亲爱人情人身边,享受着爱情、亲情和友情,享受着生活的快乐和甜蜜.圣诞节的临近,打破了法国人一贯的悠闲和安然.把所有的事情放慢了脚步,连声势浩大的罢工也销声匿迹了,人们攒足了劲,为迎接圣诞紧张地忙碌着.

 

　　圣诞的前奏.圣诞节前的四个星期,法国人称为"圣诞前奏".从这一天开始,巴黎着名的香榭丽舍大街,点亮了全部的霓虹灯.夜晚来临,十里长街,火树银花.沿街两旁商店的门面、橱窗全部焕然一新,路易威登、丽都、奔驰等的品赫赫大名的国际名牌,各展风采,炫耀而奢华 .不仅仅是巴黎等大城市,小城镇依旧热情不减,缤纷争艳的街景,把节日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.

 

　　圣诞节,每个人都要有圣诞礼物,每个家庭都准备丰盛的圣诞大餐.所以,男女老少都蜂拥商场精心选购礼品,用"疯狂"来形容法国人的购物并不过分.很多商场都提供免费包装,各种花色的包装纸、包装带随意选用.商业区到处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,巴黎老佛爷商场的拥挤程度不亚于北京王府井大街.

 

　　"圣诞前奏"的另一个特色是圣诞集市.在法国,几乎每个城镇都在市政广场上搭建临时圣诞市场,跟我们的夜市一样热闹.市场由临时的小木屋组成,一间间整齐排列.主要供应圣诞用品,礼品、手工艺品,以及鲜花和各类甜点糖果等小商品.销售者大部分是当地人,也有荷兰、西班牙等周边国家的商人.傍晚时分,彩灯亮起是*热闹的时候,人们捧一把意大利油条,边吃边看.也许,正是那份闲散和随意,令人流连忘返.

 

　　圣诞的晚宴.兰斯距离巴黎一百多公里,是历史悠久的名城,兰斯还是香槟大区首府,盛产世界闻名的香槟酒.玛格丽特夫人的家就在兰斯市中心.这是一个温馨的家庭,玛格丽特夫人和丈夫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,她的侄子也是跟我们一样从巴黎专程到兰斯过节的,热闹得很.家里的音响近几天都在播放圣诞音乐,房间里充盈着欢快的气氛.

 

　　靠近客厅的东墙,是琳琅满目的圣诞树,客厅的西墙是耶稣诞生的场景,摆在一米高的台子上.按照圣经里的描述,用咖啡色的纸做成的伯利恒山谷,上面摆有彩陶做成的马棚,那是耶稣诞生的地方.旁边是约瑟、玛利亚等人围绕着一只篮子,里面放圣婴,还有一些牛羊等牲畜.要等平安夜零点钟声响了,才能将圣婴放在篮子里.漫山的雪花是撒上的白面,很有冰天雪地的意味.四周彩灯环绕.

 

　　傍晚,全家人忙了一整天的圣诞大餐终于准备就绪了.为了这顿晚餐,玛格丽特夫人一周前就筹划采购.法国菜的加工相当精细,再加之法国人严谨的做事风格,这就使玛格丽特夫人忙成了陀螺.

 

　　随着"砰"的一声,香槟酒气泡四溢,圣诞晚宴开始了.大家兴奋激动,举杯同庆.客厅里打开全部的灯,点燃了蜡烛,圣诞音乐轻柔弥漫.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*绣花桌布,摆上了玛格里特夫人结婚时用的银餐具,各式水晶酒杯、刀叉光洁锃亮,红色的珠链和彩带装饰着桌面.玛格里特夫人亲手做的法国蜗牛、鱼子酱、烤火鸡、生牡蛎、三纹鱼片、鹅肝酱等法国名菜,依次上桌.色香味俱佳,令人眼花缭乱.在法国人家吃饭很自由,一个菜端上来是分餐的,分菜的时候,主人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客人的表情,客人想要就点点头,说声merci(谢谢),不想吃就说NO,若是虚伪想等别人劝吃,菜早就撤下了.说真的,假如不是那天被蹩脚的刀叉和繁琐的礼仪弄得很拘谨,一定会对美味佳肴仔细观察和品味.如今除了法国蜗牛、鹅肝酱的味道还记得一些,其他的都模糊不清了.当然,玛格丽特夫人做的甜点,酥软香脆,不会忘记的,奶酪的味道还需要再适应.

 

　　法国菜的精致和用餐的讲究,堪称世界之*.法国是艺术的国度,体现在饮食上也是如此.无论是高级名贵的还是普通的蔬菜,他们都要做得跟艺术品一样,仅法国蜗牛一道菜我们就做了2、3个小时.玛格里特夫人的厨房里,洗、切、蒸、煮等器皿各司其职,不能混淆,甚至洗菜几遍都有具体要求.餐料的配制按克计算,有专用天平,几个人的食量配制几克的餐料是丝毫不能马虎的,所以那厨房就跟实验室差不多.餐具要求更高,吃什么菜用什么样的盘子,几乎一道菜就要换一套餐具.鸡蛋杯,牡蛎叉等一应俱全.喝什么酒用什么酒杯,咖啡杯是绝不能用来喝白水的.菜配酒也是严格要求的,肉要配红葡萄酒,海鲜要配白葡萄酒,餐前要喝开胃酒,甚至酒的温度都要严格掌握.圣诞晚宴仅七、八个人用餐,撤换的餐具有百余件,若不是那个大的洗碗机,简直不敢想像主妇会有多累.

 

　　平安夜的弥撒.平安夜的弥撒,是圣诞节的高潮.晚餐后,我们一行去教堂做弥撒.兰斯大教堂很有名气,13世纪建成后,成为法国历代国王加冕的地方.我白天曾到过这个教堂,威严高耸,雕塑精美,但在此时,夜色茫茫.教堂门外已经有很多人了,寒风令人颤栗,没有人说话,没有人拥挤,大家默默等待着.刚才那股兴奋劲没有了,心情突然变得肃穆起来.教堂的门打开了,前面的椅子很快被人坐满,我们只能坐在靠后的加排.

 

　　弥撒开始了,全体站起来.我们离的远,看不到祭坛.听到了洪亮的声音.主祭在颂经,人们在静静地聆听.

 

　　我抬头望着,四周是蜡烛和昏暗的灯光.偌大的教堂站满满的人,却异常安静,甚至连咳嗽都听不到.但是我闻到了一种气息,是敬畏、虔诚、忏悔.管风琴深沉的音色,伴随男女童生清脆的合声.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张歌词,大家跟随着旋律吟唱,同一个声调,同一种心情,没有了高低贵贱,没有了功名利禄,所有的欲望被歌声湮灭了,唯有平等和感恩.

 

　　仪式依旧进行着.一只小竹篮送到我的手上,里面盛满硬币,我从口袋里也拿了两枚欧元放了进去,接着递给了身边的人.望着一只只传递的手,心里突然感觉纯净了许多,爱的生成居然这么简单.或许,宗教意义的"奉献",跟我们理解的有所不同,但用爱心温暖别人,用奉献回报社会,这便是人性的*高境界.

 

　　玛格丽特夫人去领圣餐了,这是虔诚的天主教徒*神圣的一刻.长长的队伍有序地向前走着,"谢圣体歌"的旋律,让人们激动起来,前后左右的人互相握手、拥抱,笑脸和体温让陌生的感觉顿时消失了,每个人眼里隐含泪花.

 

　　人们在唱着:"弥撒的结束,正是生活的开始.基督徒深信因散而聚,因为他就是为了能更有效地散居千世,成为地盐世光,才聚到一起,聆听上主的说话,在圣体中汲取生活的动力".

 

　　走出教堂的时候,人们都期待着,明天会更好.

 

　　零点,圣诞的钟声敲响了,耶稣诞生的时刻到了!大家里的心情有些激动,玛格丽特夫人和丈夫小心地把圣婴放在了马棚的篮子里,他们在默默地祈祷:深信是主恩赐给他们世代得享平安,也虔诚地期待永生的幸福.

 

　　法国人的圣诞礼物都是放在圣诞树下的,天亮后,大家都渴望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.送的礼物事先要保密,只能由玛格丽特夫人一个人操劳了.她把大家的鞋拿来,放在圣诞树下每个人的礼物上面.

 

　　夜深了,大家都去睡了.我很久才睡着,隐约中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奔跑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,湛蓝的天空,洁白的云彩,纯净的笑容,没有狂风暴雨,没有电闪雷鸣,不是在巴黎,是我家附近的一个美丽的公园。